国内二手电商赛道近期掀起波澜,长期以来的平静被一系列激烈动作打破,尽管资本市场尚未回暖,但各大玩家却纷纷加速布局,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变化发生在闲鱼身上。
闲鱼,这个曾以“不抽佣”政策稳坐阿里生态中的二手交易平台的宝座,如今却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转型。从重构评分机制、开放B端通道,到全面启动抽佣机制,闲鱼在“自负盈亏”的压力下,正逐步告别昔日的佛系形象。
不仅如此,闲鱼在过去一年中更是大步迈向线下市场,迅速在杭州、上海、成都、南京等地开设了“闲鱼循环商店”,试图将线上闲置流转的逻辑复制到线下。以成都招商大魔方门店为例,开业当天人潮涌动,尽管有人是冲着“捡漏”而来,但更多人只是图个新鲜。
这一系列动作背后,是闲鱼平台策略重心的深刻转变。从早期的“鱼塘”功能,到内容社区的尝试,再到如今遍地开花的线下循环商店,闲鱼的野心显然已超越了简单的二手买卖,而是致力于构建一个闲置物品再分发、再变现的“循环经济闭环”。闲鱼正从一个交易撮合者,向流通控制者转变。
然而,闲鱼这一转变并非没有代价。为了寻找新的增长点,闲鱼不得不采取一系列激进措施。去年年中,闲鱼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尝试通过平台抽佣变现,对单个用户当月成交订单超过一定数量和金额的部分收取服务费。随后,闲鱼又将收费范围扩大到平台所有交易,按订单金额抽取服务佣金。
闲鱼之所以急于转型,很大程度上是对过去过于依赖阿里输血、自身缺乏盈利能力的反思。随着国内二手电商市场的竞争加剧,转转等竞争对手在3C数码、二奢、潮玩等领域逐渐站稳脚跟,闲鱼不得不面对现实,寻求新的出路。
但回归B端逻辑的闲鱼,需要再次直面曾经的竞争对手。这些年里,活在闲鱼阴影之下的二手电商平台们已经在多个细分领域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二手交易市场存在天然的“品类分层”,像3C数码、奢侈品等高价值、易规模化的品类,已成为平台利润的核心。相比之下,涉足全品类交易的闲鱼虽然市场广阔,但却陷入了“既要又要还要”的困境。
在纯C2C模式下,个人卖家的商品真实性难以监管,舆论危机频发;而引入B端供应链虽然提升了供给稳定性,却使平台角色异化,沦为品牌清理库存的渠道,用户对平台中立性的信任也随之减弱。二手商品的非标属性使得交易对内容和社区的依赖性极高,闲鱼一直在“交易”和“社区”之间寻找平衡点。
尽管闲鱼在诸多小众细分品类、亚文化领域积累了一定声量,但品类体量决定了它在用户规模和非标转标方面存在先天劣势,长尾需求难以规模化。因此,闲鱼始终未能通过线上社区彻底改造国内的二手交易生态。
当平台被迫直面“盈利”这道必答题时,闲鱼将目光投向了线下。以循环商店为抓手,闲鱼试图通过物理空间重构信任、延伸流量边界。线下门店的开设,被视为解决二手交易信任痛点的“最优解”,既能导入天然线下客流,又能作为信任锚点缓解信息不对称问题。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纸面逻辑般美好。闲鱼循环商店虽然名义上主打“全民寄售”,但实际的寄售门槛却相当苛刻。以服装类目为例,门店只收取天猫旗舰店内的户外品牌且成色在95新以上、吊牌齐全的商品。相比之下,3C数码产品的要求则宽松得多,只要还能正常运行、外观不过分损坏即可进场。
循环商店虽然名为寄售,但价格却并不由用户拍板,而是由店员参考闲鱼平台上的同款成交记录后打折定价。寄售价格普遍比正常二手流通价格便宜一半左右,且一旦接受估价就意味着默认平台定价并按阶梯收取服务费。
这套运营机制本质上更像是一套高集中度、低透明度的系统。店铺掌握估价、抽成、上架节奏;用户则失去了议价空间甚至被动承担流量分发机制的倾斜。这背后是闲鱼悄然布下的阳谋——在不动声色中劝退、过滤掉那些“低值、低频、低利润”的杂货留下“高价、高转、高毛利”的三高货品。
这意味着闲鱼循环商店早已不全是C2C的“补丁”而是B2C的延伸。线上有闲鱼奥莱频道线下则有实体门店作为品牌清货的渠道。另一方面即便打着“循环”的名号商品本身的性价比也并不总能打动人心。
闲鱼平台的双重焦虑显而易见。一方面尽管成功打入线下但靠个人供给维持SKU密度的难度远超预期;另一方面门店运营对坪效、毛利率的要求又逼迫平台必须引入确定性更强的B端货源以维稳选品质量和客单价。
若这一结构性问题迟迟无法化解所谓C2B2C的“寄售模式”终将沦为门面工程B2C的“品牌出清”才是构建门店运营的真正骨架。表面讲的是“循环经济”底层跑的是“去库存”的剧本。
闲鱼原本寄望于“转型”拓宽边界结果却是路径愈发狭窄。在接连拐弯之后闲鱼或许需要慢下脚步重新审视自己的策略和方向。